认识陕西作家白来勤先生，是从他的散文集《乡愁扯不断》开始。

拿到这本书，尚未打开便感觉它的厚重。端详封面，细细咂摸，似乎就嗅到其中溢出的浓厚的乡土味儿。这可能与笔者生活在洛阳，却并不是洛阳土著人的心境有关。书名《乡愁扯不断》，简单明了，朴实无华。如果说，把那些修饰雕琢的“诗与远方”比作装点精美的佳肴，那么《乡愁扯不断》就是一盘实惠却令人忘不掉淳朴味道的家常菜。由此，我对作者和这本书也就有了更多的期待。

乡愁，每个人都有。出生在城市的人，也许会想起工厂、学校和大杂院；如果生在农村，就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勤劳的父亲、慈祥的母亲，还有蓝天白云下的小河村庄，和那一群鸡鸭牛羊。感觉差不多，表达出来也大同小异。乡愁和爱情似乎是写作永恒的主题，很多人写过，能写出新意者实属不容易。然而通读白来勤的《乡愁扯不断》，我却品出了散文体乡愁主题写作中不一样的味道，这可用以下几组关键词，来表达我对《乡愁扯不断》的阅读感受。

一、真诚与情感

散文属于“非虚构”类写作，当然得“真”，散文写作还要有“诚”。因此说，散文创作绝对不是“廉价”的写作。我看到过很多散文作品，同质化现象非常严重。写父亲都是满脸沧桑、勤劳善良，写母亲都是辛勤付出、慈祥可亲，有的让你想起了活菩萨。写旅游散文，无外乎是和谁一起，几点出发，到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大不了多一些介绍有谁接待引导，听到了什么，再插入一些引经据典，像流水账。除此之外，很难想到别的文本样式。这些呈现也许都是真的，但总感觉少了一点儿“诚”。因为这里没有作者自己，没有让读者感觉到作者的存在，没有感受到作者的呼吸、作者的心跳和作者情感的流动，读其的散文和读别人的文章一个样。即便你说，我写的都是饱含深情的句子，但那是“泛情”，是“做”出来的，“为赋新诗强说愁”而没有切肤之痛、癫狂之喜。《乡愁扯不断》则不然，“大姐”是上苍安排给“我”的妈妈、“三姐”是“我”心中抹不去的痛；对“父亲”，写的是“失约”等等，通篇没有用直白的语言去呼喊对家人以及身边人和事的情与爱，字里行间却无处不流淌着至深的情感和满满的爱意。比如：《大姐，上苍安排给我的‘妈妈’》，单纯从写作角度讲，这似乎不是非常好的题目，有“剧透”之嫌，但又有什么题目比这更能揪住人心呢？再看内容，又有谁的心不为之痛惜？15岁的女孩，是一朵经不起风雨的花骨朵，是躺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龄，却硬生生地把自己活成了“妈妈”。此外，还有，二姐、三姐、父亲、四姐娘等等，每一个人身上都能看到作者深沉地爱，似乎你动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动了作家的心头肉。这才是真爱与真情。

二、成长与品格

记不起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如果能发表两三篇文章，这个人将自我暴露无疑。原话不一定对，意思是这个意思。套用一句话说，文若其人。读完《乡愁扯不断》，与作家白来勤先生虽然尚未谋面，却像他已经站在了我面前，或是一起成长的伙伴。那年月，物质贫乏，生活水平低下，农村生活更是如此。每个家庭的孩子都比较多，大孩带小孩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文中看，作家白来勤先生的成长似乎更不易。《小村，那一缕缕甘甜的乳汁》告诉我们，作家周岁丧母，是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小村不算太大，也就七八十户人家，也不富裕……，不过门楼上的砖刻匾额大多为‘耕读传家’或‘礼乐济世’”，这些内容展示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淳朴的民风，也正是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白来勤先生，具备了仁爱的善良之心和正直坚毅的优良品格，这也正是作家应具备的品格。《老树》《千年不朽的胡杨》《倒栽槐》莫不有如此呈现。既有称赞，也有批判，足以表现作家的是非观。其中《老树》一文读后深有感触，不知是否真有其树，但我相信作家的眼里一定有这棵树，且有“敢为常人所不敢为”，希望“这座土院里鸟语花香，左邻右舍乃至全村万木争荣……事业蒸蒸日上。”的心里期盼。我想，这不仅是一篇寓言式的文章，也应该是作家的精神追求吧。也难怪这篇不足千字的短文发表后被《思维与智慧》《散文百家》等多家报刊转载，还被南方某省作为高考模拟试题的阅读文章供学子们分析。

三、行文与阅读

《乡愁扯不断》全书除了序言、附录和后记以外，分为九个篇章，共收录了91篇文章。这九个篇章分别是：血浓于水、村人印象、村事拾珠、草木情深、神州屐痕、乡村美食、年俗记忆、红白喜事、方言民谣等。除了这九个篇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内容可以纳入乡愁的。这让我想起一个字：全。这本书完完整整地展示了作者的成长路径和他眼里、心里的生活图景，综合起来看，也是关中发展变化和普通人奋斗的缩影，是一幅属于关中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图”。即便如此，全书并不是简单地介绍或说教，而是一个“情”字贯穿始终，无论对人、对事还是对物，都是真爱之下真情的流露。不仅写人写事，还有美食美景，风俗物貌等，内容不少，但每一篇文章的篇幅都不长，没有鸿篇巨制，读起来容易。其次，这本书的语言非常平和，如唠家常（方言处，细心的作者有括号内解释），少有起伏的情节设置，读起来似行云流水非常顺畅。当然，也有的篇章语言如诗，却又不乏具象，“石榴花如火怒放的农历五月，伴随着缕缕粽子的香气，皴染着点点杏黄，附和着涨潮般金碧辉煌相映的滚滚麦浪，端午，如未施粉黛的村姑靓妇款款而来。”让阅读有愉悦感；有些语言直击心灵，“刻意追求的某种态势、形象、意识，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甚至人格，甚至生命。而强迫别人为己而容，何异于‘逼良为娼’？强迫他人为己赴汤蹈火，何异于杀人之父兄？”（见《倒栽槐》）、“社会的进步，历史的发展总会给一些人带来刻骨铭心的痛苦，只是由于碍于友情、亲情以及其他各种情分，人类的文明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见《老树》）。如此等等，读罢掩卷回味，这些文字却又有于无声处听惊雷之感，足以见作者散文创作的语言功力。全书约40万字，90余篇文章，可以说是一堆的“乡愁”。然而，每个篇章叙事不一、行文结构多有变化，加之方言风俗和意象运用，总也是“远近高低各不同”，篇篇滋味不同的文章如同关中风味各异的小吃，品读后让人总感到意犹未尽。

四、思考与感悟

读完《乡愁扯不断》如一次穿越文字的旅行，又如把生活重新来过，不免有些思考与感悟：一是作家应如何面对过去和当今的生活，有怎样的取舍，手中的笔应该描摹什么？二是散文应该如何写？毫无疑问，白来勤的《乡愁扯不断》给出了答案。生活是一条长河，每一位有良知的作家都不应该回避过去，包括不堪，也要有勇气面对发展与变化，包括与之俱来的泥沙。作家不是万能的，也不是完人，更不是圣人，甚至难以担当为生活“指点迷津”的重任，但作家是敏感的，有自己的思想和思考，敢于表达、准确表达是必须的。其次，散文写作和其它文体创作一样，是一个创新的过程，这种写作越盛行越需要创新，如果说非要有一成不变的东西，那就是用真情真心对待自己的文字，当然，表达真情实感是更需要勇气和责任心！

【作者简介】

毛奎忠，男。生于信阳，居住洛阳，金融高管。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安徽文学》《莽原》《北方文学》《海燕》《剑南文学》《当代小说》等多家期刊，并有作品编入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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