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决算
2020-12-29 | 作者:卢立新  | 来源:丝路金融文学网

岁月不语,往事留痕。和同龄人共同回忆那年那月那些事儿。

春夏秋冬齐深耕,酸甜苦辣汇年终;

年年岁岁有决算,岁岁年年景不同。    

炉膛里的火苗“蹭”地一下窜上来,伴随着一缕黑烟,可能是煤渣参杂了矿上爆破时的杂质。

火苗映红了吕俊的脸,他赶紧把脸侧向一边,远离炉火,顺手撕下了日历的最后一页:19891231日,星期日,农历腊月初四。擦了擦手上的炉灰,揉成一团,扔进了炉子,又一阵火苗窜了上来,炉火更大更旺了。

烧煤那些事儿

供销社本来是不经营煤炭的,况且又是既难运输又难管护的沫子煤,损耗也大,价格自然就要高些。好在镇上的销量也不错,全县第一大镇果然名不虚传。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供销社后面院子很大,闲着也是闲着,赚多赚少都是生意嘛。

徐主任还是想事周全,几天前就安排信贷员蔡晓多买些煤,一年到头了,俗话说宁可一年省,也不省过年。去年大雪天那煤紧张的,价格比油还贵。决算前几天信贷员的事儿还是比较少的。该完成的工作早都完成了,剩下的活儿都交给会计和内勤们。再过几天又该是开门红了,一年也难得这几天的潇洒日子。

 蔡晓一进供销社的大门,他那帮整天泡在一块的小兄弟们呼啦就围了过来。听说买煤,拉车的、找装袋的、拿铁锨的,三下五除二就给装好了。蔡晓只是站在边上抽着烟,看着、聊着、笑着。

虽说阡西是大镇,单位也就那么几家,信用社、供销社、税务所、派出所、粮站,都是镇上的五大金钢,牌子响当当的,镇上人调侃道是牛气单位“一加五”,一嘛当然是镇政府了,一字当头嘛!

“信用社沫煤60080块钱,记帐!”

有人朝着营业室柜台里喊着,这也是老规矩。立刻传来营业室尖声细气的回应。

“好勒!”

沫子煤运回来倒在院子的开阔地,炊事员张氏早把那块地扫了三遍,干干净净,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光,和别的地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边上也早已备好一堆黄土,碾得细溜溜地,好似一阵大风都能全部吹走。和煤是冬季镇上各单位的基本活,每个人都懂,男人几乎都会!

蔡晓每铲五锨煤,便参入两锨土,按这比例把煤全部和完,然后搅拌,直到完全均匀后,再中间铲个坑,倒上水,和农村盖房子的泥浆一模一样,待和成农家蒸馒头的面团状,软硬稀稠刚刚好,这算是技术含量最高的部分。再把这煤一锨一锨地端着倒在平房前屋檐下的砖沿地上,寸把厚,铺平。再用铁钎子划开成小方块,约莫巴掌大小,图用时拿取方便。

第二天早上,煤片上便会落下一层灰土,黑漆漆中又灰蒙蒙的,偶尔有梧桐树上一直架在枝杈间的枯叶,夜里随风落下来,七零八落地散在煤面上。这时候蔡晓他们就用扫帚小心翼翼的把叶子划掉,千万不敢划伤煤,否则好似破坏了他的好作品一样。都说冬季的风硬,只三两天功夫,煤就干透了,烧多少端多少,其余的整整齐齐堆在台沿边上,摆放好,再用塑料布盖上,压块砖头,这才算大功告成。和煤有学问,土拌的少,煤烧的快而且煤渣容易结块,土拌的多,火不旺而且炉子容易灭,所以土拌多拌少,这才是要把握的火候所在。封炉子当然也有学问。临睡前先加入一些块儿煤,再将煤沫子拌上水,稀稀地糊在上面,然后用火钎子在中间捅一个孔,用来通气,就象围棋里的真眼。而技术全在这个气眼上,气眼大了,天不亮煤烧完后炉子自然就灭了,而若气眼小了,氧气供应不足,炉子也就早早灭了,关中俗话叫封死了。只有把气眼拿捏好,这样的炉子才可以放心地燃到第二天早上。

煤炉一冬暖。

决算热火朝天

营业室里热火朝天。

这也是一年中最忙碌最热闹的日子。徐主任早已脱去了棉袄,扔在旁边的椅子上,只穿着秋衣,上面挂着大红的毛背心,一看就是媳妇的拿手织物,这也是徐主任经常标榜和炫耀的。徐主任不愧是会计出身,全县出了名的业务标兵,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聚精会神而又轻松自如,工作上轻车熟路,一看就是行家里手。在炉火照映下前额发亮,稀疏的头发和铮亮的脑门似乎印记着工作几十年的奋斗和沧桑。

“最近派出所来信没?”徐主任嬉笑着问。

“嘻嘻,啥来信!”

朱会计拨弄账务的双手慢了下来,本来泛红的脸庞更红了,羞涩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明知故问。

朱会计今年二十七八岁,在镇上都算大龄青年。最近刚谈个对象在北坡镇派出所工作,距离也就20多公里。谈的时间不长,信件却不少。这也是她谈的第三、四个了,上一个也是部队的,小伙子长得精精神神,条件倒还不错,只是部队远在格尔木。朱会计犹犹豫豫的,又考虑到以后的两地分居,断然提出分手。小伙子倒是十分的满意,再怎样表示忠诚也无济于事,最后恨恨的撂下几句狠话,分手就是破坏军婚,小心我哪一天提着枪回来找你!威胁归威胁,朱会计只忐忑了几日,这不又谈了一个派出所的,同事们开玩笑说,这叫以枪制枪,看来朱会计这辈子和枪有缘了。玩笑博得大家哄堂大笑。往往在这个时候,朱会计往往会羞涩腼腆的低声说道,谁都不一样嘛。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会听见,然后又博得大家的一阵笑声。

“要么过年就把婚结了,我们也急着吃糖喝酒呢。”

周争锋是出纳员,平时木讷少言。这会儿正在整理他的出纳账。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别看他言语少,其实也是高中毕业,这几年点钞练得炉火纯青,全县点钞比赛从来没有下过前三名,无论是单指点、多指点,还是花样点。难怪县行信合股的领导和参赛的同事们都感叹道,还是大社出人才呀!阡西社可谓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供销社的老刘原来想把朱会计和周争锋撮合到一块,到信用社张东文跟前稍微提了一下,老张快人快语,那不一个机关枪,一个哑巴炮嘛!暗喻一个话多一个言少,弄得老刘只好红着脸作罢。

小燕穿着它盖着脸的大棉袄,在营业室内跑来跑去。一会儿在这个跟前看看,一会儿又在那个给你看看,拿个东西倒个水,取个零碎。也难怪,只来了20多天,把业务中的主要名词也没有记全,镇上的人也认识不了三五个。不过小燕写阿拉伯字儿可是一绝,写得清丽自然,柔美中也有一定的功力,字如其人嘛,让人不免对这个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的小姑娘不可小觑。徐主任早已把工都分好了,今年的报表就让小燕抄写,用他的话说就是要把这张名片打出去!抄写报表,可是所有决算工作的最后一项,算是收官之笔,重要性不言而喻,因而小燕也显得格外兴奋而又惶恐不安,看来这临门一脚对他来说也是压力山大呀。

“水?!”

徐主任把他那陶瓷杯子往玻璃台板边上一推,台板下面压的那些储蓄利率计算表、核算计提比例表等露了出来,字质发黄,字迹模糊,看来是有些年月了。而这杯子只有在重要的时候才端出来,比如在开信用站干会讲话时,比如每个季度开工作会时,还有就是和镇上哪个单位联欢时。小燕赶紧跑过去,认真仔细的把水倒上,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徐主任跟前,徐主任接过抿了一口,嘴唇咂巴下,又忙活起来。

算盘噼噼啪啪的声音更响了。

一份辛劳一份甜

“结果出来了!”

朱会计好似权威发布。

徐主任早忙完了,端着茶杯坐在炉子旁边斜眯着眼睛。张东文和周争锋也靠在木连椅边上嗑着瓜子儿,蔡晓早等得不耐烦了,忙也帮不上。于是索性在厨房里拿两个筷子,每个筷子上穿一个馒头,坐在火炉边烤着馍,手里那根已经好的大白葱又长又粗,足足二两有余,馍烤的焦黄焦黄的,浓郁的麦香弥漫着整个营业室。小燕坐在桌子前,双手托着下腮,眨巴着大眼睛,看新闻联播一般期待着朱会计的继续发布。

“存款增加260万元,贷款增加195万元,收回利息320万元,盈利165.86万!”

徐主任不断地点着头,思考着琢磨着,也在静静地听着朱会计的汇报。

“如果按这个结果,结合咱们前几天的预算,今年考核加分项也不少,总得分应该在108分左右,全县前三名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有望蝉联冠军哦!”

徐主任眼镜耷拉下来,皮笑肉不笑,眼睛从镜框上斜睨,“嗯,上次利润是按152万元测算的?!”似乎在询问,更似在表述。

“不错不错,也算圆满收官了!”张东文插话道。他才是这个信用社真正的功臣,只可惜是个临时工,身份不够“高贵”,在这儿一呆就是20年。家就在镇上,人熟地熟情况熟,因而单位的难事繁琐事儿都是他出面,外面人调侃他是信用社的“护法”。决算前那两桩难事要不是他解决,决算怎么会这么顺利呢?

这其一呀,是关于贷款的事儿。

镇上杨大山办的木器厂自小到大都是信用社支持的。就像这人呐,小时候都亲,大了就多了心眼了。木器厂近年销售近千万元,杨大山今年偏偏玩起了企业改制,说是改制,其实是想逃废债务。在他小舅子名下开的新公司刚刚挂牌,贷款利息清的慢了,本金还的也拖拉了,人也时见时不见的,玩起了瞬间失踪。

贷款320万,是社里的第一大户,一个季度利息将近10多万,如果这户出了问题,那还天不塌下来了!信用社经过慎重研究,决定依法收贷。起诉容易执行难,况且杨大山在镇上也是白里透黑的两面人。硬骨头,谁啃?!这是张东文带领蔡晓等收贷小分队三四个人,昼夜蹲守,扯开脸面软硬兼施,在派出所的护驾下,愣是拉回了三大车木材家具,还扣收了部分股金款,结清了所有贷款本息。这一仗,硬是让杨大山的威风扫地,听说后来灰溜溜的到外地去做生意了。信用社自然是在镇上名声大振,县上认为他们抓住了管贷的牛鼻子,意义深远,还专门组织在这儿召开了现场会,张东文披花带彩作了经验介绍,县农行信合股孙股长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动的说,“老张,人硬气,事硬气!”从来不多表扬人的孙股长,这次算是大家听到过的最高褒奖了。参会的兄弟信用社同事们也都纷纷点赞。一句话,老张这次算是出足了风头。

第二件事也是关于贷款的。

阡西镇地处关中平原腹部,是县上著名的粮仓。灌溉便利,土地平阔,这里的土质好像特别适合小麦生长。每年阳春三月,麦苗儿刚刚从冬梦中醒来,伸个懒腰,露出头儿,绿油油,青乎乎一望无际,大地上好像铺了一层绿毯子。再过两个周不到,田野里那些小牛毛、小花针寸把有余,粗了壮了也高了,像刚刚出生的胖小子,疯狂而又倔强地展露着他们的身体和个头,在春风下居然形成小小的麦浪。麦田香里话丰年,听取春歌一片。这时候便有周围的小伙姑娘们,骑着摩托车呼啸而来,大声地放着音响,然后在田间垅边拉着手儿走来绕去。是啊,春风里谈场恋爱,也是和春天有个约定,确实是让人惬意而又愉悦的事儿。踏春的人多了,这儿自然又成了一道特别的乡村春景。

麦田多,卖化肥的自然也多。阡西镇经销化肥那可是方圆百里小有名气的,春耕时节车水马龙,农资丰富商贸活跃。和农业农民息息相关,信用社自然是大力支持的。可就在这一年,省上强调化肥必须专营并进行严格检查,查封了镇上的好多化肥大户,陕西日报进行了系列报道,“阡西镇化肥出事了!”一时间传得全省满城风雨,原本镇上那些呼风唤雨的商户们,这下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蹶不振。10多户,贷款100多万,怎么办?

徐主任和老张兵分两路,各带两个人逐户摸清情况,了解损失大小和资金缺口,帮助他们协调资金。

攻坚先拔寨。在他们这一行,尤权是老大,每年的化肥销量都在3000吨左右,后面跟着做的小弟们也都以“尤”首是瞻。尤权是镇政府所在大西村的老支书,人缘好脑子也灵活,最大特点是遇事点子多。用肖镇长的话说,就是解决疑难问题的能力特强。因而镇上在当地有什么急事难事,尤权也有一言之地。镇府上下、村里村外都对他敬畏三分。只是儿子太不争气,和邻村一个寡妇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也是尤权的痛处,看来家家难念的经都不一样啊!

风急摧高木。尤权这次就算损失最大的了,四车化肥被扣,罚款三万多,折算下来也十多万元呐。大西村还好一点,若是放在别的村,万元户都是凤毛麟角,何况还是十多万!

张东文他们去的时候尤权躺在土坑上,进门也没打个招呼,勉强点头示意下,往昔的热情和风采荡然无存。媳妇儿倒是急得忙前忙后端茶搬凳子。东文也知道尤权是好面子,丢不起这个人,因而并不说化肥这事儿,而是另辟蹊径。

“老尤,市氮肥厂招工,听说镇上也有几个名额,你们家广明咋样?”大家都知道,东文的姐夫是市氮肥厂的副厂长。“哪儿招工?”一句话,尤权来了精神,声音也洪亮了许多。蔡晓他们暗暗给老张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次,用蔡晓的调侃就是,半个上午,从最初的冷言僵局到午间的好酒小菜,老张凭三寸不烂之舌,化腐朽为神奇啊,公关经验和能力怎一个厉害了得!

坚冰破,百冰融。十多个化肥经销大户,在尤权的带动下重新振作,经营和资金困难基本得到解决,至此,化肥风波得以平息。

难忘的两件事呀!


幸福的跨年饭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炊事员张氏头探进来朝蔡晓低声道:“问下领导开饭不?”

“是不是只剩抄报表了,开饭!”徐主任耳朵灵,早听见了,一声令下。

“吃饭,洗手吃饭,早都饿了!”有人随声附和着。

大家赶忙收拾着手边的活计。朱会计把账本轻轻的放在草表上,又用订书机压在上面,把边边角角都拨拉整齐了,这才一步一回头的朝门口走去。

为了准备晚上的聚餐,张氏天不亮就早早起来,备料、采购、烹炸样样都不含糊。他可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厨,节假日邻里街坊有个红白喜事的,厨房里总少不了他的身影。张氏菜做得好,人也干净,大家都调侃他是厨师中的县处级。

灶房里早已围满了人,灯光略显昏暗,但依然掩饰不住满桌的丰盛菜肴。镇上吃年饭也是有讲究的。六个凉菜取意六六顺意,四个热菜喑喻四季发财。其实整个下午院子里都弥漫着香酥鸡的浓郁香气,近前更是油酥酥香喷喷,让人馋涎欲滴。做鱼更是张氏的拿手好戏,现在厨艺高低全看做鸡做鱼的功夫,这自然也成了厨师们的必修课。这几年经济宽裕了,镇上招呼客人讲究的就是鸡鱼全席,再加一个肘子,客人吃完后肯定会说,这席硬得很!硬是对这桌饭的最好赞誉!

香酥鸡做得好,其实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丰收村的田丰元是村信用站会计,人厚道家底也殷实,和大家关系处的很融洽,和蔡晓他们更是称兄道弟。

人有旦夕祸福。月初的一个晚上,老田的爱人急性胃炎,急急地送到镇卫生所。电话一响,信用社也是立即出动,几个小伙子都赶去了。一听信用社有事儿,卫生所从院长到护士,也是全员上岗,紧急抢救,但还是无能为力。卫生院长拍着老田的肩膀,对站在边上急得满头大汗的蔡晓他们说,还是转院到县城或市里吧。市、县两地距离差不多远,往市区转院!

救急如救命,蔡晓骑着他新买的五羊125摩托车,驮着老田和爱人,顶着刀子一样的西北风,驱车70多公里,凌晨三四钟赶到了市中心医院,和随后赶来的争锋他们忙前跑后,总算把病人安安稳稳地在医院的住下了,感动的老田一个大男人眼泪叭嚓的,这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感情呀!

这不,前两天交帐,老田给灶上扔下两只土鸡,一大桶菜籽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徐主任说,这心意没法推却,收下吧。

“我提议,感谢大家一年的辛勤付出,让我们和新年干杯!”徐主任本来是很讲究的,只不过时间有些晚,大家也都饿了,祝酒词显得简单明了。

“干杯!”

一杯酒下肚,张东文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正如他说的,除了不胜酒力,什么都行。

“都别动!”徐主任又发号施令。大家的筷子悬在半空等着最高指示。

只见徐主任把那只香酥鸡用自己的两只筷子划拨开,一块一块地分给同志们,口中念念有词:展翅高飞、步履矫健、“鸡”祥如意呀,他把满盘最大的鸡腿递到张东文面前,“这要给我们劳苦功高的大功臣。”

张东文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嘴里“啧啧”有词,“还是人家徐主住高明!”又讲起一件往事。

“今年七月份最热的那几天,县行王行长和马副行长骑自行车下乡,到咱社里热得满头大汗,40多公里呀,两个老革命。当时只有吕俊一人在单位,又是打水洗脸,又是倒白糖水,两个行长直夸吕俊灵气。徐主任回来后二话没说,直接让去买了两个大西瓜,大气!”

“大气!”大家附和着。接着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灶房里面气氛空前热烈。

酒过五巡,两瓶白酒都干了。蔡晓和争峰几个年轻人又嚷嚷着要喝啤酒。徐主任让人端来他的陶瓷杯子,喝着聊着。不知是谁早把录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大,院子里传来张蔷那嘶哑而又高亢的歌声:“每次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小燕悄悄的从灶房溜了出来,把两只棉布袖筒套在棉衣袖子上,轻轻地取出压在账本下那张用铅笔书写的密密麻麻的草表,仔仔细细地清誊起来,炉红映红了她俊丽的脸庞,秀美的数字一行行、一串串,好似书写着阡西社一年来的丰硕业绩和美好未来!

“吕科长,报表!”

办公室小丁走了进来,“结果出来了,比咱们测算的更好一些。”

小丁边说边递上刚刚打印出的一叠年报,也打断了吕俊的回忆,一丝失落一闪而过,一缕微笑苦苦地挂在嘴角。

决算结束了。


[责任编辑 鲁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