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西湖，让我常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即便曾经走过长长的苏堤，捧过潋滟的湖水，却仿佛始终不能触及。如此精致的妆容掩映的却是隔世和恍惚，颦眉之际，已是千年……

湖水中静静沉敛着的有葱郁的山峦，高低的建筑，温婉的歌声和蔓延的情愫，是故事，是历史。徘徊湖边，好像回味曾经美妙的梦境，每个人的眼中都盛着一湾西湖水。如此亲近，却如此疏远。

有人淡雅，有人疏狂，有人凭吊，有人哀伤。“一勺西湖水，渡江来，百年歌舞，百年酣醉。”宋人的西湖包含了太多的苦涩与无奈，他们慢慢的倾诉，慢慢的消融。最后借着宜人的暖风，渐渐沉睡。他们的西湖是朦胧的，再眷狂的文人也无法将这把湖水拢得清晰。于是西湖远离我远到了疏离。

而时光在流转的百年之后，搅动着这一湾碧波，闻着淡淡的酒香，元代的文人便给了我们一个真实的西湖：“山光如淀，湖光如练，一步一个生绡面。”

元朝时，统治者始终奉行民族压迫政策。南人，政治地位最低的民族；文人，社会地位极低的阶层，“九儒十丐”嘲笑也见证着他们一生的不得志。在这样的背景下，元曲中的西湖却不似宋人诗词中那么哀伤，或是愤慨。甚至没有丝毫的抑郁之情，讥讽之意。那么他们用怎样的心来书写他们的西湖，写得一派生气和风流？

“柳扶疏，玻璃万顷浸水壶。流莺声里笙歌度。侍女相呼，有丹青画不如。迷归路，又撑如河深处。知他是西湖恋我，我恋西湖？”

人到西湖，便忘了人在西湖，风景如画，却不如画。记得有位日本使臣游览西湖后便写下了这样的诗句“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打从湖上过，画工还欠费功夫。”虽是一首打油诗，却也写的真挚。心头的湖水滟滟，眼前的湖水潋潋，又谁知道你心中的湖水不似眼前这般温柔，而却也激起层层波浪。“知他是西湖恋我，我恋西湖？”这样的心境较“相看两不厌，独坐敬亭山”又如何？

“蕊珠宫，蓬莱洞。青松影里，红藕香中。千机云锦重，一片银河冻。飘渺佳人双飞凤，紫萧寒月满长空，阑干晚风，菱歌上下，渔火西东”（ 张可九：【中吕】普天乐·西湖即事  ）

“阑干晚风，菱歌上下，渔火西东”你的西湖就在眼前，听得到，看得到，感受的到。喧闹而又寂静，像是放着一场老式电影，黑白、无声，也许偶尔会心一笑……

有人的西湖在眼前，“一派湖光，四围山色，九里松声”这时，每每不能自已，“扣甫仙，访坡仙，拣西施好处都游遍”错不过一处的景致，“映湖光，逞新装，笙歌鼎沸南湖荡。”西湖对于他们，是风景。无论于谁，美丽总是令人欣喜，便顾不得许多，就以一双欣赏的眼睛，环看周景吧。

有人的西湖在墨中，一只淡淡墨笔，画不尽西湖，却道尽了西湖。“水空秋月冷，山小暮天青。苏公堤上景”这时，西湖也已然成为了自己心中的景致，便随心的书写。尽管大部分的书写者都被现实的残酷重重禁锢，但心性自由无比，书写着一页页的美丽。且看“雨醉云醒，柳暗花明”。

有人的西湖在梦里，“朝也笙歌，暮也笙歌”“二十里沽酒楼香风绮罗”耐不住“光景蹉跎，人物消磨”，只能轻叹“昔日西湖，今日南柯”。 （ 舒頔【 双调】 天香引·西湖旧感）

昨日的繁华抵不过今日的萧索，南柯一梦，满眼荒芜。可却仍旧梦着那“天然装点”，每个人都有梦，而他们的梦却来得比谁都无奈，又比谁都坦然。

有时，西湖是他们的精神归宿，这一捧湖水曾育样了各式的风流人物，牵连了众多的历史传奇。范蠡逍遥泛舟湖上，走了一条士大夫完美的旅途，林甫悠悠立于湖边，鹤妻梅子做着地道的隐士。苏堤白堤，两条长长的西湖生命堤坝，既不为风雅，也不为文化，让中国文人扬眉吐气。谁都在这里寻找一片乐的逍遥之地，功臣名就的人羡艳这里，独善其身的人向往这里。在元代这样文人没有出路的朝代，文人似乎更乐于向西湖倾诉些什么，或寄托些什么。

“洞箫歌。问当年赤壁乐如何？比西湖画船争些个。一样烟波，有吟人景便多。四海诗名播，千载谁酬和？知他是东坡让我，我让东坡？”不同人，不同境。

“捻冰髭，绕孤山枉了费寻思。自甫仙去后无高士。冷了幽姿，道梅花不要诗。休说‘推敲’字，效杀颦难似。知他是西施笑我，我笑西施。”不同人，不同心。

翻着这页页的纸张，细细品读，读出了一地的风流……

透过元曲，我们看着西湖，透过西湖，我们看尽历史。

西湖美，可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又怎能轻易描绘。端庄中不失俏丽，沉静里流着深邃。一湾碧波荡漾出兴衰交替，沧桑变幻。

多少浓彩重墨泼于堤岸；多少丝竹管弦溺入微浪；多少传奇浪漫缘此而生；多少蹙眉浅笑随风逝去。

在年轮里，他沉淀着，积蓄着，诉说着……

历史冲刷着一切，却永远也荡不尽这一勺西湖水。

【作者简介】

李婧，供职于农业银行陕西省分行，陕西金融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鲁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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