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是我最讨厌的食物，十五岁以后我就不吃鱼了。据科学讲，吃鱼能使人聪明，而且能长寿。怪不得，我一直愚钝，都是不吃鱼的原因.日本人吃生鱼片，我一听，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胃返酸。有一段时间，我一看到鱼，甚至闻到鱼的腥味，都浑身哆嗦受不了。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不吃鱼，因为受到过刺激、受到了打击。故乡在淮河岸边，村四周绿树环绕，树木参天，空气清新。勤劳、朴实、善良的乡亲祖辈生息繁衍在这里。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照天，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祥和。这里土地肥沃，盛产小麦、大豆、玉米、高粱。交了公粮后，家家户户所剩无几。那时候，父亲在外地教学，母亲一人挣工分，每每分口粮，我家分的很少简直可怜，粮食经常不够吃。15岁那年，我初中毕业，那时毕业季节是冬季，同现在不同。我身高俨然是成年人，整天吃不饱竟还长到一米七多，一些繁重的体力活也能干动了。寒假没事，想帮家庭多挣些公分。我随大人到六十铺东边挖河，就是现在的阜颍河，地点就在五十铺。冬季是兴修水利的季节，家家户户有力出力，无力出粮。当我站在队伍中，队长很惊讶，这是我家第一次出力没出粮。我拍拍胸脯，我能干以打消队长的疑虑。我很兴奋，挖河既可以不交粮，又可以吃公家粮，说不定还能吃上猪肉和鱼呢。寒冷的天气，天寒地冻，呼出的热气，浑身出了热气腾腾的汗，劳动的号子，插科打诨，我感到新鲜、刺激，有趣。干活比上学好玩多了。挖土、抬筐、拉车，我同大人一样，一点也不落后。晚上，躺在床上，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浑身酸楚，两腿像灌了铅，手火辣辣的疼，起了一个大炮，肩上一道血印。母亲很心疼，教我明天不要去了干了。我不能认怂，不能当逃兵，第二天，又偷偷上工地了。一连二十天，我都挺过来了。工程到了清理淤泥阶段，那时候，只要有水就有鱼，多且肥。水舀干后，几十条鱼成了中午的美食。鱼挂掉鳞，掏干净鱼肚肠等杂物洗净。大厨是邻居的叔叔，大锅放上豆油，葱姜，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惹得胃都激动。我看到锅里的鱼、闻到鱼的鲜香，干活劲头更足了。当我端着一碗鱼肉，拿着一个白面膜。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小，家家户户都很贫穷，生活都很艰辛，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能吃点肉，平时，红芋稀饭红芋馍，离开红芋不能活。我不忍下箸，嘴紧贴碗边轻轻吹了吹碗中的油和葱花，氲了一口，汤在口中打了几个圈，让香味流荡齿间，顿时满口生香，想要挽留，鱼汤刺溜一下直穿胃底。真香呀!这是我十五年吃的最好的一次饭。然后，吞云吐月，鱼肉一块一块进嘴，舌头快速分拣鱼刺，风扫残云，狼吞虎咽，一会功夫碗见底。我用舌头将碗底舔干净，不夸张的说，碗很干净，都不用洗。叔叔看我的馋样，笑了。利用职权，偷偷又给我盛了一大勺。我感恩不尽，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吃完鱼加上两个大馒头，觉得胃撑大了，鱼和馒头都挤到嗓子眼，打了个饱嗝，还带着香气。心满意足，拍拍鼓鼓的肚子，咚咚响，我像一个班师回朝的英雄。下午，天气突变，大雪纷纷，北风呼啸，挖河暂停。夜里，我浑身发冷，躺在床上直打哆嗦，头冒虚汗。母亲摸摸头，滚烫滚烫，发烧了。我乱说胡话，念念有词，母亲一看要出人命，在邻居帮助下，走了五六里路到了镇医院。医生问问母亲情况，看看我的眼睛又用听诊器听听，给我打了一针青霉素，让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听医生讲，这孩子以后恐怕不会吃鱼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胃积聚翻腾，恶心，张开口，哇的一声，呕吐了，一口一口，吐得黄水都出来了，吐了一会舒服多了。医生一语成谑，从此我真的不能吃鱼了，什么煎、炸蒸、红烧，清炖鱼等，任何方法做的鱼，我都不吃，甚至连鱼我不看了。这次吃鱼，我终生难忘。

现在，国人富裕了，鱼的品种令人眼花缭乱，淡水鱼、海水鱼、深海鱼，国外的乱七八糟的鱼，国人都有口福吃到。我有时嫉妒，有时庆幸，现在的鱼还能吃吗，鱼还叫鱼吗?饲料不说，激素，化肥，避孕药、常人想不到的东西都喂鱼。鱼都没有了鱼味，有时候想闻闻鱼腥都闻不到真正的腥味了。是人的悲哀?或是鱼的悲哀?我不知道，天知道吗？

                     2017.02.07

【作者简介】叶辉，男，现供职安徽建行阜阳分行，平时喜爱写写，时常在报刊杂志发表散文、诗歌、杂文等。散见于新安晚报、江淮晨报、建设银行报、金融作协，文苑漫步、阜阳日报、同步悦读、长城吟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