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祯伟:陈忠实与《白鹿原》
2016-06-15 | 作者:费祯伟  | 来源:丝路金融文学网

今年429日,我从微信上看到我所崇拜的文学偶像著名作家陈忠实老师逝世的消息,顿时不由得我悲伤流泪。当时想写一篇怀念陈忠实老师的文章,因为悲伤一时无从下笔,一直忍着悲痛,直到68日,我看到《文艺报》刊登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在陈忠实的创作道路研讨会上的讲话”一文和相关报道受到启发,于是写出此文,表达对陈忠实老师的追思与怀念。

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于2016429745分,因病在西安逝世,享年74岁。

陈忠实老师从去世到今天,一个月零十六天,我至今有时候还认为他活着,他没有离开我们,不管怎么说,我多少还不能接受陈忠实老前辈已经走了的现实。我想,很多文友很多朋友和我一样,想起陈忠实老师,首先,想起他用全部生命和心血打造的长篇小说《白鹿原》。

陈忠实老师离去了,但是他留下了《白鹿原》,留下了包括中短篇小说、散文随笔、报告文学、文学评论等多方面的丰硕成果。他为文学而生,写作就是他的生命,他把一切献给了挚爱和信仰的文学事业。《白鹿原》是他潜心五六年所完成的一部五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它以现代艺术的全新眼光,俯瞰了本世纪初到本世纪中叶将近50年间,作为一个民族的缩影的白鹿原上的白家轩、鹿子霖两个家族的恩怨与兴衰,并以此为中心的社会政治、经济以及自然的事件和变迁,既有历史的恢宏,又有诗的瑰丽,既有人文的情怀,又有文化的意蕴,是当代文学长篇小说创作的重大成果。

陈忠实老师这样一位忠于人民,忠于生活的作家,他的创作道路始终贯彻着一种强烈的责任感,《白鹿原》的扉页上写着巴尔扎克的一句话:“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这不仅体现了陈忠实的一种文学观,更是体现了他对文学的一种责任、一种信念、一种追求和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从1985年创作中篇小说《蓝袍先生》时起,陈忠实便开始了对民族命运的深入思考。他曾在西安平原的蓝田、长安、咸宁三个县做了三个多月的人文调查,并且又在文学、史学等方面前后花费了两三年时间,努力为《白鹿原》作好周密的前期准备。

1987年他发誓要努力写出一部“死后可以垫棺作枕”的书之后,他便辞去兼任的行政职务回到故乡,在白鹿原下自己家的老祖屋里开始写《白鹿原》。这是他的第一次长篇小说创作尝试。此前他没有任何长篇的构思。而关于要写长篇小说的愿望几乎在很早的时候就产生了。但具体实施却是无法预定的事。陈忠实对长篇小说的写作一直保持十分谨慎的态度,甚至不无畏怯和神秘感。他这种求真务实的写作态度和感觉主要是多年阅读古今中外大量的经典长篇所影响的。长篇小说对于作家是一个综合能力的考验,单是语言也是不容轻视的。他谦虚的说,他尚不具备写作长篇的能力,所以一直努力,通过写中篇来练习这种能力作为基础和准备。当年有记者问及长篇写作的考虑时,他说要写出10个中篇以后,再具体考虑长篇试验。实际情况是截止到长篇《白鹿原》动手。他已经写出了9部中篇,那时候他再也耐不住性子,继续实践那个要写够10部中篇的计划了,原因是一个重大的命题由开始产生到日趋激烈发展到日趋深入,就是关于我们这个民族命运的思考。这是陈忠实中篇小说《蓝袍先生》的酝酿和写作过程中所触发起来的。以往他某一个短篇或中篇完成了,关于某种思考也有随之终结。可是他创作《蓝袍先生》中篇小说却出现了反常现象,小说写完了,那种思考不但没有终止,反而继续引申,关键是把他的某些从未触动过的生活积累触发了,点燃了,那情景简直是一种连环性爆炸。无法扑灭也无法终止。这是1986年的事情,那时候陈忠实的思想十分活跃。

陈忠实创作长篇小说《白鹿原》的草稿和复稿近百万字都是在祖屋中的乡村家里完成的,只有复稿的其中一章是在一个朋友家里写的。他家所在的那个村子相当闭塞,因为村子里的房屋紧靠着地理上的白鹿原北坡坡根,电视信号被挡住了,他买了电视机却无法收看,只能当作收音机收听“新闻联播”,有七八华里的土石公路通到汽车站,一旦下雨下雪,他几乎就出不了门。

写作《白鹿原》时,他觉得必须躲开现代文明和城市生活的喧嚣,需要这样一个寂寞乃至闭塞环境,才能沉心静气完成这个较大规模的工程。关键在于每天写作之后的排遣,他充分估计到这个工程的实现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能靠短促突击来完成,所以他有意调整改变了原先在晚上写作的习惯为早晨,他担心长达几年的昼伏夜出造成的与日月和大自然气象处于一种阴阳颠倒的对抗状态,可能会引起身体的不适。

他一般在下午三、四点钟以后终止工作,主要是为了保证明天能连续写作。开始的两个月没有经验,写得顺利时就延续到晚上,第二天起来就感觉心神疲惫,思维迟钝,便决定提早一点结束以便脑子得以休整,但是故事情节还在连续发展,仍然不能达到休息的目的,其结果依然给大脑造成灾难。于是他就采取一些五花八门的办法把那些人物和故事尽快从脑子里驱逐出去,尽快清静下来。他就离开书桌坐到院子里喝茶听秦腔,把录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让那种强烈的音乐和唱腔把脑子里的人物和故事彻底驱逐干净。为了调整心情,他常常到河边散步,总在傍晚时分,无论冬夏都乐于此道。这些办法有时候不起作用,他就做点体力劳动,给院子里的果树和花木剪枝,施肥,浇水,喷洒药剂,一旦专注于某项劳动,效果最好。夏天的夜晚爬上山坡,用手电筒在刺丛中捉蚂蚱,冬天可以放一把野火烧荒,心境和情绪很快便得到调节,完全进入休养生息状态,他可以预感到明天早晨的写作将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几乎每天晚上他临睡前都喝几盅白酒,便会进入一种很踏实的睡眠。

陈忠实早晨起来习惯喝茶,基本是一种茶:陕青。这种喝茶的习惯很厉害,连着喝掉几壶开水,抽掉两支雪茄,然后便渐渐进入半个世纪前的生活氛围,那些人物也被呼唤回来,整个写作情绪便酝酿起来,然后进入写作。

他那时候已发觉他的这些习惯颇像那些老秦腔艺人,抽雪茄喝酽茶,下象棋,听秦腔,喝西凤酒,全都是强烈型的刺激。

《白鹿原》小说整个创作过程中遇到过两次大障碍,几乎是同一性质的,就是人物的纵和横的关系与历史进程的摆置问题。第一次发生在写过三分之一篇章时出现的,使他大约停笔半月之久而一筹莫展,搞得他情绪一阵烦躁一阵灰败,越是焦急越是无计可施。那时正进入伏天,高温天气下的情绪更加糟糕,恰好一位文友约他到他家去避暑,文友的家住在海拔较高的山岭上,又有两孔士窑洞,凉爽宜人,也许是换了一个环境吧,忽然觉得茅塞顿开,一步就跨过了那道障碍。这件事他记忆犹新。

第二次发生在他写过三分之二的篇章以后,类似的情况又出现了,这回他有了经验,便索性放下,倒过去先写后边的篇章,然后回过头去,却觉得根本不成为问题,似乎倒是当时脑子里短了路。

19884月动笔写作《白鹿原》,1992年《白鹿原》书稿写完,1220日《当代》第6期刊载《白鹿原》上,1993220日《当代》第一期刊载《白鹿原》下,6月《白鹿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由于《当代》杂志连载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书以后,很快产生了热烈的社会反响,给予很高的评价。陈忠实“最诚实的劳动”,获得了丰厚的回报。1993年,《白鹿原》面世,这部50万字的小说展现了陕西关中农村的历史变迁。此后,《白鹿原》不仅为他赢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小说还先后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话剧、戏曲等多种艺术形式。至今,这部小说总发行量已经超过500万册。

或许要到多年后,陈忠实才能更清楚地意识到,写作《白鹿原》的时代,他同时还置身于最佳的文学场。这不只是源于当年的文学热潮,还少不了同代人的激励。去年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热播,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陈忠实坦言,小自己七岁的路遥只用了十年就攀上文学高峰,刺激他写出了《白鹿原》。陈忠实说,当路遥《平凡的世界》这部长篇小说获得中国文学最高奖项时,他再也坐不住了,心想,这位和他朝夕相处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怎么一下子达到了这样的高度!陈忠实对记者说“他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无形压力”。于是下定决心要努力,要奋斗,要拼搏,要超越自我,于是才有了《白鹿原》。

今天,我们认真阅读《白鹿原》怀念陈忠实,回顾他创作《白鹿原》的艰苦历程,也是在回顾一个作家迈向高峰的历程。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为《陕西金融文学》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的繁荣发展指明了方向。在文学创作方面,陈忠实老师为陕西金融作家提供了丰富的多方面的经验和启迪。斯人已逝。风范长存。我们陕西金融作家一定会从前辈的探索和创造中汲取力量,书写陕西金融故事,弘扬陕西精神,不断迈向新的艺术高峰!

2016.6.14于兴平市工行

[责任编辑:云鹤]


费祯伟,陕西金融作家协会会员,陕西金融书画家协会会员,兴平市作家协会理事,出版著作有《银行新闻作品集》、《情系金融》及与儿子合作出版散文集《父子情两地书》和《费祯伟书法作品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