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来勤:老实说,昨晚你在哪儿过夜?(小说)
2016-06-10 | 作者:白来勤  | 来源:丝路金融文学网

 

冬日的清晨,寒气袭人,远山连绵,广袤的油田、工作状态下的采油机像黛色剪纸一般,贴在天边。

长庆油田燕鸽湖采油区基地办公区里,石油工人们帮忙给昆仑银行大秦分行唐塔支行流动服务宣传组的姑娘们抬上桌椅,电脑、传单等,身着职业装的流动宣传服务组成员大眼睛的小刘、鸭蛋脸的小叶冻得瑟瑟发抖,整理着办公桌面,进行着业务宣传前的准备工作。

小叶对手呵了一口热气,对小刘抱怨说:“这李总,大清早转悠啥呀?”她说的李总今年刚好40岁,是支行流动宣传服务组组长,支行业务发展部的老总。

小刘乜了她一眼,捂着嘴笑了,说:“上次他在油井边瞎转悠,差点儿被人家当偷油贼逮了呢,嘻嘻。”

小叶青着鸭蛋脸没好气地说:“你还笑,出来也不提醒一下,这么冷地方。”

小刘眨了眨大眼睛,貌似顾左右而言他,实则确实担心:

“你说这昆哥也是,昨晚领导破例让他油城和嫂子团聚,千叮咛万嘱

咐让早点过来,准备宣传咱的昆仑卡派发公积金的事儿,同时为一线

石油员工办理开卡、改密、购买理财等业务,九点开始,这都八点快

半了。”

小刘说的昆哥名叫秦昆仑,是支行流动宣传服务组成员,卡业务授权管理员。他不来,有些业务就没法办理。他的妻子贺兰燕就在燕鸽湖石油城附近的一家采油厂做财务工作,两口子两地分居几年了。

小叶点点头,不无担心地说:“是啊,一会儿要有人修改密码或开卡,没他授权,没法办呀。”

就在这时,李总打着哆嗦张,边走边看看手机信号强弱,踅到了两位银行小姐身旁,“享受到美丽冻人的滋味了吧,美女?”

小叶冲她做了个鬼脸:“你不冷吧领导?”

老李上牙磕着下牙:“不、不冷冷冷.......才怪呢。”

小刘故意嗔怪:“还有心转,你?”

老李一脸无辜:“哪啊?我是观察了一下电脑信号的稳定情况,看在哪合适搞宣传办业务,电脑没信号想办业务,也没门啊---”说着一个喷嚏,差点儿把唾沫星溅给小刘一脸,“这你昆哥还没来?”

小刘连忙以手遮脸,怯懦的说;“我也想问这事。”

老李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家伙,一定睡过头了。先不管,你俩和何师傅一会儿先发传单搞咨询,等他来了再办咱的卡业务。”

老李说的何师傅,是支行流动宣传服务组司机,和老李年龄差不多。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红色滑雪衣、两手各提一手提袋的精干漂亮少妇。

小叶以眼睛示意老李:“李总你看,那边。”

小刘定睛一看:“好像昆哥的爱人。”

小叶若有所思:“不会出啥事吧?”

小刘赶紧边吐唾沫边埋怨:“呸呸呸,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

老李先是一惊,随后故作镇静地说:“没准真有,你们俩先去宣传车那儿准备。”

小刘、小叶抬了办公桌,到不远处的宣传车那边去了,陆续有石油工人前来咨询业务,何师傅,小刘、小叶就开始了紧张地散发传单、宣传业务、解答咨询工作。

看到秦昆仑的妻子贺兰燕来带面前,老李满脸笑容:“嗬,真是夫唱妇随啊,送昆哥来了?”

贺兰燕满不在乎的一笑:“送什么送,我还没见他呢,这不,给他送件保暖内衣。”

老李打趣道:“他出门走得急,没穿内衣?”

贺兰燕一咧嘴,闭一眼睁一只眼笑了:“开什么玩笑你,我是听说你们到了油城才赶过来的。”

老李觉得其中有蹊跷:“不是昨晚安排他回家了吗?我身边人手很紧的,你可不能扣我人啊。”

贺兰燕一脸委屈:“没呀,我扣你人干嘛?”

老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贺兰燕吐吐舌头:“揣着明白装糊涂,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贺兰燕假装生气,“李总,别闹了,我找他有事,真的!”

老李心有疑虑,面有难色,“我、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忽然,他眼前一亮,指着贺兰燕身后,“你看,那是谁?”

从贺兰燕刚才走过的路上走来了神色疲惫地秦昆仑,边走边打呵欠。走到两人面前,秦昆仑讪笑着:“哦,这车真难打,一百多里路,真没司机愿意来......

贺兰燕一见他,没好气的说:“哪儿疯去了,才来你?”

秦昆仑对老李直挤眼睛,“领导嘛,安排去办点事儿。”尴尬地讪笑着。

贺兰燕咄咄逼人:“啥事?”

秦昆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打死也不能说!”

老李一看事情不那么简单,替他打着掩护:“不安排完事就回家吗?”

秦昆仑也一脸真诚的无奈:“是,刚才办完呀!”

贺兰燕气不打一处来:“孩子昨晚都送他姥爷家了,让我白等一宿?”说着就吸了吸鼻子,眼睛随机一瞪,“咦,这身上啥味儿?”

秦昆仑大大咧咧一笑:“嘿,也就点儿女人味儿呗。男人嘛,有点儿夜生活很正常嘛,大禹治水还三过家门而不入呢。”

贺兰燕一脸疑惑,像审视犯人一样转着圈儿看秦昆仑:“没回家,还振振有词?大禹是为大事国事;你呢,是为浇灌她人田是吧?”

秦昆仑只是不断的打呵欠,对贺兰燕傻笑,“这咋说话呢,你?”

贺兰燕表情极为厌恶的地瞥了一眼秦昆仑,心里在想这家伙究竟昨晚干啥去了?按说他不应该做什么坏事,可这些臭男人有时也不好说啊,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心里清楚!回到油城夜不归宿!没精打采的,准没干好事!”

为场面不至于太尴尬,老李讨好的对贺兰燕说,“昨晚呢,我让他干的活,确实有点儿难度,有难度!”

贺兰燕不是不相信老李,而是要考察秦昆仑,他对老李摇摇头:“干活?”转身对对秦昆仑,“啊呸!”又转脸转对老李说,“有人看见他到——”

老李接过话头:“到哪儿去了?”

贺兰燕不知如何往下编,装作欲言又止,“他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老李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转身对秦昆仑低声耳语:“你不会学那个名导,演家有娇妻,还招那、那啥吧?”

秦昆仑一拍大腿,连连叫屈:“哪儿啊,就是、就是到、到一个养生馆,还是她闺蜜小玲开的呢!”

贺兰燕得意的拍手,讥讽的笑意、嫉妒的醋意写在脸上,小玲那俏丽的模样、魔鬼般的身材、直钩男人魂魄的眼神立马浮现在她脑海:“咋样?不打自招吗?啥我的闺蜜?明明是你的初恋女友!我就那顺口一说,怂了吧?”

老李气得连连摇头,指着秦昆仑不知说什么好,“瞧你那德行,把我都卖了,热脸蛋蹭了个冷屁股!”

贺兰燕得理不饶人,对秦昆仑放开了连珠炮;“听说你们从唐城要来油城井区流动服务,这几天一直都在等你电话,早也盼晚也盼,可你回来的第一天晚上竟......你说,我哪点儿不如她好?”

秦昆仑一脸无辜,“事情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老李也怕事情弄僵了不好收场:“弟妹弟妹,你听我说,我敢保证,就算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也绝对不敢做不该做的事情!”

贺兰燕才不听他那不着边际的话呢,看都不看老李的脸:“年三十烧纸——你骗鬼去吧!”她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着秦昆仑的那双小眼睛,“你说,小玲身上有的我都有不?”

秦昆仑老实地点点头:“有!

贺兰燕认真地问:“你每次要我都给不?”

秦昆仑真诚地点点头:“给!”

贺兰燕抬头挺胸摇摆身姿做着身段,“各种条件都能满足你不?”

秦昆仑斩钉截铁的点点头:“能!”

贺兰燕明白无误提醒他:“完事收你钱不?”

秦昆仑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连连摆手,指着不远处的同事:“别说了别说了,当心同事们笑话。”

贺兰燕借势为优:“哪还去那儿?”她将手提包里的内衣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这保暖内衣不如给狗穿去!”

老李急忙拉开她,捡起地上的保暖内衣,拍打着上面的灰土。

秦昆仑急地摇手跺脚,“乱了,全乱了,结婚七年了,我啥人你最清楚了,我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吗?!”

贺兰燕像开闸的洪水,一泻无拦,“一切皆有可能,特别是男人们,失去监督的夜生活!”

老李看着秦昆仑的模样不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劝解贺兰燕说:“搞清楚再说,弟妹,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有误会!”

贺兰燕瞪了一眼老李:“你怎么还替掩护?到把库箱背跑了养小三,你后悔莫及!”

秦昆仑真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不白之冤,因为他现在真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姑奶奶,我敢吗?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有贼胆也没贼款啊!”

老李一听这话不对啊,他自言自语、用手比划数钱的动作,“那每月发的那些毛爷爷呢?”

秦昆仑怯怯地指指贺兰燕以老奉实地说:“基本都转她卡上了。”

贺兰燕缓了一下口气:“那你到小玲那儿干啥?”

没想到秦昆仑给出这样的答案:“借钱。”

贺兰燕自言自语,“不是那事?”她用手比划两人亲热姿态,一阵窃喜,面部表情阴转多云,“借钱可以向我申请啊?”

秦昆仑一脸窘相:“你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刚才打你还关机。”

贺兰燕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关机?我看看,喔?”掏出手机一看,随手开机,“嘿,还真是我关机!”她一转话题,“肯定是你那熊儿子干的,净添乱,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借钱干啥?”

秦昆仑见危机化解,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十万火急呀,是来......”他欲言又止,只见他眼珠一转,话锋一变,“这是我的工作秘密。”

老李不失时机的对贺兰燕讲:“小贺,得饶人处且饶人。”

贺兰燕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气咻咻的说了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和你那熊儿子,气死我了!”随即一拍脑门,“嗨,差点儿把来找你的正事忘了。”

秦昆仑一阵窃喜:“啥正事,找我?”

贺兰燕讨好的说:“改个卡密码。”

秦昆仑严肃的问:“你的吗?”

贺兰燕微笑着摇摇头:“不,是王大壮和他妻子的。”

秦昆仑先是一愣,旋即恢复正常,“他们?”

贺兰燕发现了秦昆仑瞬间即逝的疑惑:“你认识?”

秦昆仑摇摇头,问贺兰燕,“他来了吗?”

贺兰燕拍拍胸脯:“他不委托我来办理吗?还有委托书呢。”

秦昆仑一本正经的说:“修改密码必须本人到场。”

贺兰燕不解的问:“如果他无法到场呢?”

秦昆仑认认真真的回答:“我们可以去见他。”

贺兰燕不知哪来的一股邪火上头,蛮不讲理地对秦昆仑说;“如果他不想看你那驴脸呢?不就因为你把‘英格勒式’念成‘应给利息’到了银行工作,而他却念成‘应该累死’成了井队采油吗?”

秦昆仑连连摆手,“不是,这真是规定!”

老李也在一旁帮腔,为秦昆仑解围:“你要理解呀妹子,他说了不算。”

贺兰燕撇开秦昆仑,转脸对着老李说:“噢,你是领导,那你说了算?”

老李讪笑着,无可奈何的说:“我说了,也,也不算。”

秦昆仑看着蛮不讲理的妻子,真是既好奇又好笑:“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咱昆仑银行就是为石油职工服务的,不管白领蓝领、金领灰领、咱一视同仁。”

贺兰燕一改刚才的刁蛮,轻声柔语又半带撒娇、眸中含情地对秦昆仑说:“老公,你不知道啊,大壮和我一个采油厂的,你不在时经常帮咱爸妈干这干那的,人可好了。他爱人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怀了,预产期了,可胎位异常,前天住了院,听说你们要来,老早就把卡和身份证给了我,求求你了,你就给......

秦昆仑略做沉思后,态度坚决的说:“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这事你就别管了。”转身,捂嘴偷笑。

这细小的动作也没逃脱贺兰燕的眼睛,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你长本事了?”

秦昆仑满脸讨好的笑意:“家事怎么都好说,回去跪搓板都行;这是公事!再说一遍,这事你别管了,回家再说。”

贺兰燕心想,咱毕竟有求于人家吗,也就口气稍有缓和,讨好的对秦昆仑说:“规定是死的,可咱人是活的呀,大壮他妻子住院,急需用钱呢。”

不成想秦昆仑白眼一翻,不耐烦的说:“这关你啥事呀?”

贺兰燕一下子燥了,她一字一句地问:“秦、昆、仑!这事,你、到底、办、不、办?”

秦昆仑一脸真诚地说:“我说了,你别管了!我要工作了,都迟到了,忙着呢!”说罢转身欲走。

贺兰燕提高嗓门:“你给我站住!五分钟之内,必须办理,我还等着去医院给王大壮送钱呢,否则......

秦昆仑亲热地一笑,拉着贺兰燕的胳膊:“咱到那边,听我解释。”

贺兰燕不依不饶:“不听!不答应条件,一切免谈!”说着使劲地甩开秦昆仑的手。

秦昆仑的脸蓦然一下子拉长了,冷不丁蹦出一句令人惊诧不已的话:“真是不可理喻,我看你的好日子想、想到头了吧!”

老李上前摸摸秦昆仑的额头;“你没发烧吧,这样的话也敢随便说!”

秦昆仑拨开老李的手,认真地对贺兰燕说:“这话我考虑很久了,你欺压我七年了,整整七年啊!昨晚啊,我忽然就特想亲吻一个姑娘。”

贺兰燕、老李一听,俩人大眼对小眼,皆大为愕然:什么?亲吻姑娘?

秦昆仑才不管他俩是否愕然,只顾自己说自己的话,全然不顾不理别人感受,“她太美了,一点儿也不比你年轻时逊色......

贺兰燕真的被激怒了:“你,你不要脸!”

老李睁大了眼睛:“这昆仑,红萝卜调辣子白萝卜调蒜,没看出啊!”

秦昆仑陶醉再美好的回忆中:“可真水灵啊那姑娘,人好心眼儿好,看得出,她是真心爱我的......

贺兰燕有点儿失态了:“无耻,你!”

秦昆仑依然旁若无人:“我觉得,和她在一起,我会很幸福的,她说了,不会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愿做的,给我写了不少情书......

贺兰燕与老李双方对视,更觉不可思议:“情书?”

秦昆仑打开手机,洋洋得意的摇晃,问贺兰燕:“你不想看看吗?这有那姑娘的情书和照片......

贺兰燕劈手夺过手机,只见手机屏幕显示出这样一段话:

亲爱的昆仑,你好!

我决定嫁给你,并不是你有万贯家产、你有高大身材或是高官厚禄。我看上的是你的真诚、正直和富有爱心!

我不嫌你没有钱,没有钱,咱可以慢慢赚;我不嫌你职位不高,站在山上你,同样是山峰!站在树旁,你同样是栋梁!

我知道你不会干违心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干违心的事!我说过的事,若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过,包括这封信……

贺兰燕心里默默地读着读着,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自言自语道:“这、这不是我写给你的吗?”

这时,她手包里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她急忙打开接听:“喂,是大壮?我怎会哭呢......没有没有......那事啊,我正和老公说呢......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昨晚,昨晚你到我家找我,见到我老公,没打通我电话......后来,我老公一直在你那儿......一夜没休息?他给你妻子输血?还借钱给交住院费.......现在他们母子平安,真的吗?”

贺兰燕一下子破涕为笑了,她张开双臂深情地拥抱秦昆仑,“噢,老公,你真坏!太可爱、太伟大了,怎么不早说啊!”说着就非常夸张地亲吻了一口秦昆仑的脸。

秦昆仑撇撇嘴,嘟哝着:“没、没机会解释啊。”

不远处散发传单、解答咨询的何师傅、小刘、小叶,一直关注着这边事态的发展,表情不断夸张地变化,此时惊讶不已,“啊哦,原来是这样!”

老李揉揉眼睛,高兴地向秦昆仑竖起了大拇指:“看走眼了,我!”他拍秦昆仑的肩膀,惭愧的说:“这样,小秦,我也叫你昆哥吧,你先下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小刘小叶!”

两位银行小姐应声答道:“在!请领导吩咐。”

老李对她们俩说:“我们先跟何师傅搞宣传,做咨询,一会儿需要办理授权业务时再叫昆哥。”

秦昆仑不好意思的说:“不了领导,”他拍拍胸脯,“休息啥呀?我行!”他一把将贺兰燕揽入怀中,“何况有爱妻助阵?”

贺兰燕拍打秦的前胸后背,竖起大拇指;“没问题,虎背熊腰,垮不了!我两口子一起上,郎才女貌,给咱昆仑卡做广告!

太阳出来了,远处工作状态的采油机仿佛也受到经融员工的感染,激动地向秦昆仑鞠躬,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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