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舟:爱,在春天里徜徉
作者:赵晓舟 | 来源:丝路金融文学网  | 时间:2016-04-03 12:34

酒阑宾散,离思萦怀。于是,我独自返回刚刚还高朋满座、灯火辉煌的婚礼现场,此时的婚宴大厅已清冷无人、空旷静寂,唯独那张悬挂在侧的孩子结婚照,洋溢着幸福、温馨,面对我静静的微笑着。凝视照片上那张伴随我走过了二十七个春夏秋冬的熟悉面孔,多少苦涩瞬间化为云烟,多少喜悦迅速涌上了心间。我热泪盈眶、浮想联翩,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当思绪凝固了时间,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知不觉中有一双手已悄然搭在了我的后肩,我本能的转身回眸,他正是我的爱子——婚礼上的那个新郎官。父子对视的一刹那,彼此间都觉察到对方眼中盈满泪花,这种只有父子间才能体味到的情愫泪,是幸福泪,也是心照泪。泪水是对过去苦涩的洗涤,也是对未来美好的滋润。曾几何时,我从未见过儿子这么动情,但从今天开始,他已经成家并将立业,由此开始担负起丈夫的责任,时间的坐标把这一刻定格为:公元2016年3月26日,中午13时16分。

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爱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为他的幸福而高兴,为使他能够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并从这当中得到快乐。对此,我国清代戏曲家蒋士铨有贴切的描述:“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寒衣针线密,家信墨痕新。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坦率地说,我对古诗词的叙述感同身受,所以很赞赏革命烈士李卡的一段名言,“我们这一代就是施肥的一代,用自己的血灌溉快将实现的乐园,让后代享受人类应有的一切幸福,这就是我们一代的任务。”然而,由于种种原因,我对孩子所做的与自己所期望目标的相差甚远。也许人生从来就没有完美,自然万物循环往复,花开花谢,月圆月缺,不完美才是自然的规律,这是我对自己唯一的解释和安慰,其中不泛内疚和惭愧。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记得第一次为孩子落泪是在十三年前,由于我和孩子的母亲到省城工作,因异地转学困难重重、费用高昂,无奈之下只好把年仅十四岁的他寄宿在学校附近的一户人家。哪是个冬天,有一次我晚上加班至十点多才结束,回家的路上顺便给孩子携带的小灵通拨了一个电话询问学习情况,结果他告诉我说自己没地方做作业,一个人独自在篮球场闲转悠,当时我很诧异,夜深人静,风寒天冷,孩子在篮球场作甚?我急忙问其原因,孩子说,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写字台,大人又在客餐一体厅看电视,人家的小孩晚上也要做作业,由于地方小,自己只好腾出地方到篮球场回避。听完孩子的回答,我第一次为孩子落泪了,自责之余,我事后妥善处理了此事。也许有人认为此事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举轻若重,但我始终认为,这是人之常情、情理之中。倘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您的亲骨肉,您又作何打算呢。

著名作家沈从文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对此,我有深切的体会和感悟,所以,当孩子处于“最好年龄”的最“紧要处”时,我认为一定要赋予其正能量、并给予其在生活、学习以及为人处事上提供支持。2007年,是中国学生出国留学较热的一年,在这股留学潮中,孩子表达了“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愿望,对此,我在纠结之后还是做出了予以支持的决定。这些在我身上不曾实现的愿望,我希望在孩子身上能如愿以偿,这也许是中国式爸爸普遍具有的一种传统心态。好在孩子争气,经过北京交通大学半年多的语言学习和雅思考试,终于获得了赴芬兰留学的机会。那是一个冬天,我怀揣着只有当过父亲的人才能体味到的那种不舍之情,陪孩子在北京临时中转的酒店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当天晚上,父子间一会侃侃而谈,一会窃窃私语,几乎倾诉了十余年不曾唠嗑的心里话。在不知不觉的闲聊中,东方已泛白,天色渐作亮。

出行那天早上,北京很冷,但天气格外晴朗,孩子很早就起床了,他仔细收拾好行李,并匆忙把我的手机号与QQ进行了捆绑连接,并告诉了使用办法,然后与我相对而坐、彼此默默无语,不知沉默了多长时间,才一起带着行李登上了开往机场的大巴。一路上,我“心有惊雷”,但强装“面若平湖”。送行的家长们也都懵懵懂懂、悄声无息,其中不乏有担心、有牵挂,有憧憬、有希冀。正应了“自古伤情多离别”、“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古语。当汽车行至机场,孩子结束安检要和我正式告别的时候,我才猛然意识到,雏鹰终于要离开父母飞向蓝天,飞向八千公里之遥的北欧芬兰。孩子含泪向我再见,我挥手向孩子致意,直至他的身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的眼泪才不由自主夺眶而出。走出机场航站大楼后,我站在空旷的广场,凝视着腾空而起的飞机,目光久久不愿离去。这是雏鹰学飞时老鹰担忧的目光,是幼虎捕食时母虎决然的驱赶,是孟母择邻时的殷殷期盼,是岳母刺字时的点点泪花。

岁月流转,季节翩跹,最美不过春天。人生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蓦然回首,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不同的是孩子长到了,我变老了,唯一不变的是对孩子的那份父爱更加深沉了。曾经的顽皮、淘气犹如一段遥远的故事,仿佛在一瞬间,随着归帆点点,逐渐的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令我怀念。我深深的感谢孩子曾经带给我的快乐,也默默地祝福他和妻子幸福美满。

爱的春天,总是美丽而缠绵。走出婚礼现场,我素心安然,步履轻盈而矫健,行走在阳春三月的鸟语花香里,风轻轻,云淡淡,处处生机无限。此生,逝去的光阴里有着太多的不舍和留恋,就如同一杯浊酒,尽管浅斟慢酌,依旧悄然流过,再也回不到当年。印度著名诗人泰戈尔说“爱是理解的别名。”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说“爱是生命的火焰。”我想说,爱是一种情感,起于心见于行。我的爱,在这个春天里徜徉、在这个春天里升华、在这个春天里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