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麻雀站在敞口的廊沿上

歪着脑袋，眼睛圆溜溜地

似乎在偷听

被门窗和石墙罩起来的声音

它完全出于好奇

你看它那副事不关己却极力窥探的神态

极像人类偷窥一只角马被狮群围杀的场景

突然

它似乎发现了屋内一个蓄谋已久的秘密

它甩甩脑袋，前身下倾，尾巴极力上翘

做着飞逃前的准备

那一瞬间

被人用画笔和颜料涂在了画布上

麻雀飞走了

那一瞬间的时光却在

我耗费了几十年的光阴和艰辛

将世间的每一个瞬间

都一一记录在案

用皮肤，用心血，用皱纹，用衰发

却没人舍得笔墨来画我   那怕是轻轻的一笔

我觉得自己轻得不如一只麻雀  我羞愧自己曾经的张狂和不可一世

倒不是我刻意要与麻雀去比什么   争什么

只是觉得麻雀有时比我要幸福百倍

麻雀也许从未想过要与同类或人类争比

它只是简单地飞  轻轻地啄食一些草籽或一些小的虫蚁

而我却耗费了大半生的精力  被名利所累

将自己掏挖得千疮百孔   轻了一回又一回

无论怎么富有，无非一间屋子，一张嘴（能吃不能吃也不一定）

麻雀吃饱了能由着性子天南地北地飞

我却只能瘫在轮椅里   呆呆地望着相框里的自己

与麻雀不敢比，望着儿时的弹弓，年轻时的火铳，我只是羞愧

我从这世界匆匆走过  留下的脚印被风吹起  被尘土掩埋

我曾经住过的房子、耕种过的土地、依靠过的大树统统会被新的主人取代

如果我还活着

我之前的、之后的所有都在

如果我死了呢

谁还能记起我和以前的那段好与不好

轻轻地走来，简简单单地经过，慢慢地老去，默默地睡死

不苦自己，不累自己，不轻自己

才能活成一只麻雀的样子

麻雀一直在飞   我一直在看

麻雀与我连成一条线

麻雀越飞越远  我们之间的线越拉越长

渐渐地，线的两头都变成了黑点

【作者简介】

刘青峰现供职于麟游农商银行  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会员、 陕西金融作协理事、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宝鸡金融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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